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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图南的红摩托骑上山路,他们像一条龙,盘旋而行,最终摩托车停在某个寺庙路口,本直立而生的大树枯萎了,落下一地的叶子在红色的鸟居下。

鸟居本该是清冷的白,这山本该是被盘根错节的树淹没,却在半山腰的中间开了洞,被终将下坠的太阳覆盖成暖黄,而谢图南就站在那片暖黄中间,暖黄好像从他身上穿越过去,他的眼睛不再是黑色的了,是透明的白,在余果的眼中,是彩色的,她是唯一能看穿谢图南眼睛的人。

余果心中滚烫的情感只差一步便可迸发,她说:「谢图南,你知道我最近对你的想法是什么吗?」

谢图南捡一手掌的落花,别一朵在她耳朵旁。

「什么?」

「你还记得吗,那次在你们家的顶楼烤肉,你唱一段间奏之后填了那句歌词,那时候我觉得你好浪漫,但孤独极了,可是你又能自得其乐,你似乎承认你自身的疏离感,你接受你的所有,好像你是自由的,我们才是被自己束缚的那个。」余果的手探进那朵花的花蕊,碰它,手指像隻野猫,量不准距离,怕把花弄烂。

「不,你是自由的。」

「余果,」谢图南将一朵花放在余果的指尖:「我有时候觉得,你不该去工作,你适合去写诗。」

余果一摇头,花就从耳朵上掉落,掉在余果的脚边,她蹲下去捡:「写诗不赚钱啊,我写诗像是在作梦,没有人会看的,如果我真的当起诗人,只有我会守在出书的时间,蹲在书店门口看店员进货,店员可能会觉得我是傻子,但我不傻啊,我出了本书。」

谢图南也跟着蹲下,食指点余果的下巴,要她抬起来,而余果也照做了,谢图南看见余果正含住那朵花的花瓣,眼神腐烂像橘子,涩涩的流出汁。

他说:「你不用当出书的诗人,你也不用勉强为了这个赚钱。」

「你知道,你不用每一刻都在迎接,想写就写,当兴趣爱好也可以。」

余果含糊地说,把每个字都说的黏糊糊的:「谢图南,你好怪啊,你不想赚钱吗?」

「想赚。」谢图南用手指拔余果的花瓣,余果没出力,花瓣轻易从她唇齿间挣脱,像成熟掉落的果子,谢图南把它埋在一颗树下:「你知道为什么你是自由的吗?」

「你莽撞、你知道世间险恶,你明知道用咬的不会有效果,却还是做了,你心里有底过去发生的不愉快会侵蚀你的人生,所以你尽全力逃走,你看的很透彻,这些特质矛盾,却能在你身上共存,形成真实的和谐。」

「看你就像看以前的我。」

余果眨眨眼睛。

「知道你也一样不擅于坦白。」谢图南走近她,揉揉余果的头发,用手指捲末尾,再放开:「所以我先说了。」

余果依旧蹲在地上,谢图南微微半蹲拍拍她的背,碰碰她的手臂,想拉她站起来。

余果仰面,他们两个的鼻尖相撞在一起,余果能感受到谢图南猛地吸了一口气:「你相信有填不满的箱子吗?」

谢图南没有后退,他扶正余果的脸。

「相信。」他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
余果攀着他的手臂,缓缓站起来。

「那这些会被推翻吗?」余果指那朵花、红色的鸟居、他的小摩托,最后指向自己:「我是说,等你创造了可以看到未来的机器,你刚刚说的这些,会被你推翻吗?」

「不会。」

「为什么?」

「哪里来这么多为什么。」谢图南宠溺的笑,但还是继续回答余果的提问:「因为我不想。」

他们准备在天色完全变黑时返回五顶路,余果用手掂掂背包的重量,开始盘算今晚她能暂时睡哪,如果是网咖她能剪一晚上的影片,再不然就是水川公园,有时候夜晚有几个大学生会在长椅上拼酒,也能看到一点星星。

谢图南拍开摩托车脚踏垫的树叶,架好手机想要查地图,萤幕突然跳出通知,以往不常打电话的陈见洵在这个时间点打来,他扭头看后座的余果说:「等我一下,接个电话。」他走到草丛旁接听,陈见洵的声音比打工回家还要疲惫,声音沙哑的说:「小南,你现在有没有空?」

谢图南回头看一眼余果,她正忙着抓掉下来的叶子。

「要一会,我在外面,很急吗?」

陈见洵站在厨房流理台前,水龙头的水哗啦哗啦,水流大到谢图南都听得见。

「很急,你回来告诉我下。」

「好,到了发讯息给你。」便掛断电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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