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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六三章:斗心眼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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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家别庄的主人宋大谷近年新富暴发,遂思附庸风雅,搏取雅人名声,请来文人为他新近落成的别庄作诗赋词,又请赵野等画师绘画庄上诸景。

昼师们被招待住进一处叫荟锦院的院落,赵野到时,其他叁位画师已先至,恰好正彼此见礼。

那叁位画师两位已白首,另一位则叁十出头。那叁十出头的画师初见赵野人物俊俏,天然一股风流,且衣饰新雅,便笑脸迎人,施礼询问。

“动问一声,兄台贵姓大名?”

赵野还礼,“贱姓赵,名野,贱字无拘。”

后生笑容微滞,“你便是赵无拘,运用泰西画法的那位?”

“正是在下。阁下高姓雅名?”

那中年画生还是笑,先前套近乎的热切却消褪了,“贱姓赵,名徽,贱字子健。”

赵野记性甚佳,将那赵徽名姓在心中一过,即刻记起他专画山水,才气平平,善于钻营。

其他两位老翁分别名唤杜长春和叶百忍,俱在京师画坛声名卓着,其中杜长春更是祭酒一流人物。

叁人见宋家下人提背赵野包袱行囊往西厢送,杜叶两人简单寒喧便让赵野先行进房安顿,赵徽则笑道:“原来赵兄住西厢,赵某住东厢,有空请过来说话。”

他笑得骄矜,其余叁人不难猜到他肚内那点小心思。

院子房舍以正房最尊,东厢次之,西厢又次之,宋家对画师的看重,由居处安排可见一斑,赵徽这是自满地位高于赵野一等。

赵野一笑置之,他专管作画赚取润笔费,况且冬天东厢较西厢寒冷。

杜长春和叶百忍各住在正房东西间,晚间由后者出面,招呼赵野和赵徽到正房正厅一同用饭。

四人用饭吃酒,谈及各自活计,原来杜长春和赵野都受托绘画宋大谷的行乐图,不过杜长春画他在庄里和家人仆从在各处宴游情景,赵野专管画他小像。叶百忍画庄里亭台楼阁,而赵徽已是第二回让宋大谷请来绘画山水竹石。

席间,叶百忍平易近人,与赵野和赵徽闲话家常。赵野谈吐不卑不亢,赵徽恭维逢迎,叶百忍对这两位心性不同的小辈均一视同仁,亲切应对。

同为长者,杜长春大多只和叶百忍搭腔,对两位小辈淡淡的,直到赵徽对赵野直劝酒。

赵野婉拒赵徽,道是“已饮数杯,量浅不能再吃”,赵徽不依,让他别扫兴,说他不喝不赏脸,看不起前辈。

两人纠缠一阵,忽然桌上磕地一声,却是杜长春将酒杯往桌面不轻不重一顿。

他斜睨赵徽,道:“人不喝便不喝,你们这等爱灌人酒的家伙究竟多大面子,旁人非赏你脸不可?”

赵徽消停了。

杜长春在行内不止以才气高超见称,脾气也冲得出名。

多年前尚是世子的唐国公携画上门,找杜长春切磋画道,杜长春瞥了画作一眼,言道:“甚妙”。

唐国公受惯众人阿谀,但杜长春年少便以天才之姿扬名画坛,所给臧否非同小可。他大喜过望,请杜长春言明自己画作妙在何处。

杜长春道:“世子投胎甚妙。”一语捅破唐国公受捧真相。

杜长春不屑敷衍,唐国公不堪受辱,两人打了起来。杜长春老实不客气给唐国公脸上开了果子铺,将人揍得青一块紫一块。

赵徽教这么一位暴炭前辈扫脸,哪敢造次?他发作不得,一团恶气便移接赵野头上——不是赵野辞酒不饮,杜长春哪会排揎自己?

酒余饭饱,赵徽步出正房,一个不留神没站稳,趄趔一下。院里派了一对薄姓老夫妇负责伺候四位画师,薄翁见状以为赵徽醉了,连忙上前搀扶。老人已上年纪,独自搀人吃力,薄妪力道更有限,赵野遂上前搭把手。

赵徽计上心来,趁杜叶二翁还在左近,假作醉酒,胳臂环上赵野肩颈,以表字称呼他。

“无拘,为兄跟你掏心窝子,做人要脚踏实地。比如画画儿,得拼天分,攒实力,你利用泰西画法,整虚头巴脑的花招唬人,没用!几百年前东坡居士便在他的《书鄢陵王主簿所画折枝二首》说了:‘论画以形似,见与儿童邻’,用形似与否评论画作高下好坏,这等见识与儿童无异。”

赵野闻言,平和道:“子健兄,东坡居士不赞同只以形似与否评论画作高下,可没说过不求形似。”

赵徽嚷道:“大夏丹青贵在神似,你走形似那套,顶多搏一时注目,那也是将你当过街老鼠低看,永远上不得台面!”

赵野似想起一趣事,笑道:“说来好玩,东坡居士在《净因院画记》说过:‘至于山石竹木,水波烟云,虽无常形,而有常理。常形之失,人皆知之。常理之不当,虽晓画者有不知。故凡可以欺世而取名者,必托于无常形者也。1’山石竹木,水波烟云在隐之兄专精的山水画中十分常见,倘使旁人沿用你断章取义的法子,岂不能曲解成你专画山水画,欺世盗名的嫌疑越重?”

(1山石竹木,水波烟云,虽然没有固定形态,但有它恒常的本质。画固定形态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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