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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灼你真不是个人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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嘭一声!

质地坚实的砚台砸在额角,谢灼始料未及,并没偏头,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,被泼了半张脸的墨汁。砸破的伤口处,鲜血汩汩流出,和那些墨汁混杂在一起,流满大半肩头。

坐在上首的帝王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上沾染的墨汁:“做什么去了?”

这样的时候,谢灼原本该押送谢煜入宫,昭显功德和忠心。可他却先拐弯去了趟小院,确定孟弥贞无虞后,才策马往宫城里去,比谢煜到得还晚些。

帝王已经审问发落了太子,阵仗却还并没收起,谢灼看一眼,就晓得接下来是要审讯他了,他一言不发地跪在地上,问安的话讲到一半,就被砸破了脑袋。

剧烈的痛楚从额角蔓延到整个头,仿佛有人用楔子在撬他的头骨,谢灼面色苍白地生出一身冷汗,隔了好半晌,才哑声道:“儿臣知罪,请父皇责罚。”

皇帝轻轻笑了声,面色从容,看不出适才怒火冲天的样子:“原来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父皇。我以为你丢下谢煜那个混账跑出去,是要自立门户呢。”

晕眩欲呕的感觉好半晌都停歇不下来,无数错乱的记忆挣扎着挤入脑海,谢灼紧闭双眼,试图把那些东西从脑海里赶出去——年幼的他跪在殿前的身影与现实交错重迭,那时候他也是这样跪在帝王脚下,听他冷冷道:“陆氏教出来的,能是什么好东西?就算是我的儿子,也只怕早已是扶不正的秧苗。”

还有他十来岁,被丢入军中的时候。

彼时正是群情激奋,他和陆家的联系几乎叫他成为了军中的活靶子,是众人出气的存在,并不因为他所谓天潢贵胄的身份而有所变更。

于是背后有冷箭,面前有刀子,残羹冷炙里,他一步步爬出那要命的死人堆。

更要命的是,皇帝安排给他的将领,不是旁人,是魏家人,太子外祖,视他为死敌。

于是他的这点遭遇,连上报个皇帝知道的可能都没有,一切都被结结实实压下来——其实皇帝能这么安排,难道想不到他会遭遇什么吗?

十几岁的他叼着馒头,在冷风吹彻的房顶上就已经想明白过这一点,却又在许多年后,失去这些记忆的时候,短暂地萌出过一点,对身前所谓父亲的期待。

真是蠢透了。

睫毛上混杂着鲜血与墨汁,糅合成昏黑的颜色,谢灼看着高坐的帝王:“臣知错…不敢辩驳。”

皇帝冷笑一声:“谢煜立身不正,你又哪里清白?一心想湔雪陆氏,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?滚去诏狱里待着候审!”

谢灼不曾挣扎,卸下腰间玉带鱼符,被人扭着手臂带下去。凛冽寒风吹过伤口,他的头一时之间痛得更厉害,那些错杂的记忆一股脑涌上来,他猛地抓住身边人的手臂,掩着胸口,靠在路边呕起来。

呕出的却不是秽物,而是一口腥甜的血。

押解他的几个侍卫有点慌乱,其中一个匆忙去回禀帝王,片刻后就回来:“陛下说,生死有命,不许请太医,若是死了,他当没这个儿子就是了。”

夜风凛冽,谢灼一声不吭,擦一擦唇边的血,抬起手,重新任人把自己押解去诏狱里。

他昏沉不堪,只剩一点微弱的劲头吊着精神,心里想着孟弥贞如今怎么样了,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,觉得自己这幅样子还是太狼狈,不要叫她看见的好。

他又想起陆峥血流如注的伤口。

他当时还在想,这人真是能忍,居然一点都没被孟弥贞发觉,又觉得他真是傻,倘若是他,一定借着那伤口向孟弥贞扮个可怜,好叫她多怜惜一番自己。

如今他自己也受了伤,却恍然明白,伤势轻的时候,可以摇尾乞怜要人疼惜,伤得太重,就不免小心翼翼,怕害她担忧——也怕自己一不小心,死在她跟前,怕她守着自己冷了硬了狼狈不堪的尸首的时候,会害怕。

他垂着眼,慢吞吞扯破自己的衣裳,自己给自己包裹上伤口。

这一夜长得骇人,他冷得很,却连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力气也无,就坐在那里,静静等死。

天色将明的时候,拴着锁链的牢门被人推开,拎着药箱的大夫轻轻推醒谢灼:“殿下如何了?”

谢灼疲乏地睁开眼:“还能喘气。”

太医握着他手,给他把脉:“陛下到底心疼殿下,所以叫臣来为殿下看一看。”

谢灼才不信皇帝会这样好心,一定是有什么契机叫他改了注意,他含糊嗯一声:“那替我谢陛下恩典。”

因为太子谋反的事情,外头已经炸翻了天。陆家旧案到底过去了十数年,怎么也没有东宫有夺位之心来得惊心动魄。一夜之间,朝堂上天翻地覆,看诊还没结束,就有个常参朝会的官员被剥去官服扔了进来。

谢灼低头任人给自己处理好伤口,漠然听着外头的哭喊声。

他在诏狱里面只被关了一夜,天大亮就把他放了出来,去谢恩的时候,陆峥摇着轮车,坐在皇帝身边。

察觉到他的视线,男人寡淡抬头,瞥他一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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