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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节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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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之间气氛不对。

孟知语坐在陈祝山身侧,陈祝山抬手倒了杯水,他连倒茶的动作都是斯文而具有观赏性的。因为他的手好看,骨节分明,又不会太过分纤细。

她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,这双手,会写字,会作画,还会杀人。

她收回目光,倾倒的水声收住,袅袅绕绕的热气从杯中升起,横在他们之间,看不分明。

陈祝山重复先前的话语:“好久不见了,小六。”

她心头微颤,为他的一句“小六”。

小六,便是温慈公主。

孟知语抬起头,看着他的脸,他的脸在水汽朦胧中并不分明。

“是,好久不见了。”

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,已经过去了两个月。陈祝山颇为感慨地陈述这个事实,脸上带着他标志性的笑容。

“七十一天。”孟知语道出准确数字。

七十一天前,英明神武的先帝忽然倒下,随后病重。消息封锁得很快,对外只说是普通小病,但在宫墙之内,不存在什么秘密。

那时还是秋天的尾巴上,宫里那棵歪脖子树的叶子一天比一天稀少。阿幸说,今年的秋天格外地萧瑟。

诚然,这是十几年来最冷的一个秋天,秋天连着冬天,倏忽便从指尖越过。

那日长松来送信,信里写,江安侯江恒曾有一个女人,那女人与她生得七八分相似。

他们之间,话是不必说尽的。

孟知语明白他的意思,陈祝山也明白孟知语能明白他的意思。

长松立在颓圮的围墙之上,抱着胳膊,等她的回信。

她让阿幸准备纸笔,提笔写:祝兄长马到功成。

长松来无影去亦无踪,他站过的地方掉落一片树叶。孟知语抬起头,看着碧蓝的天空,配着潦草的云朵。

“阿幸,要下雨了。”她说。

后来果真下起雨来,那是秋天的最后一场雨。

那些记忆倏忽从眼前掠过,茶水的热雾消散了,陈祝山的脸在她眼中逐渐分明。

那是怎样的一张脸,五官端正,透出一股闲散的贵气,从前如此,如今依然如此。

孟知语食指与拇指端起茶杯,热的茶水落入口腔,烫到柔软的舌头与坚硬的牙齿。她鼓着腮,轻呼出一口气。

“三哥特意来与我叙旧么?”孟知语放下杯子,心鼻耳口全都被这杯茶水暖热。

陈祝山看着她的动作,兀自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热茶,抬头饮尽。

陈祝山道:“江恒并不如想象中对你好。”

孟知语笑:“我从未如此想象过。”

气氛沉默下来,陈祝山看着她微微扬起的脖颈,白皙而又光滑,像一截白玉,投进他心里。

热茶的热,刹那间从他喉口,落到下腹,停在下腹。原本止息了的茶水在他腹中又重新沸腾,他的思绪微微飘远,连同她的声音一起,飞到脑后。

孟知语道:“江恒也好,旁人也罢,这都是我选的。我的路如何,三哥也没法子替我走,不是么?”

她扭过头来,看着他的眼睛。

他在走神。

实在稀罕,陈祝山的走神。

这种伪装剥落的时候可不多见,她扬唇一笑,宣布他的破绽:“你走神了。”

叫她意外。

陈祝山也笑:“我没有,你的话我都听了。你方才讲,三哥不能替你走你的路,但是三哥可以带你回家。我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藕粉桂花糕,还有你最爱喝的忘忧酒。”

他笑得那么伪善,而又无懈可击。孟知语有片刻的挫败,而后挫败归于自嘲。

“我没有家。”孟知语道。

陈祝山掀起眼皮看向长松,长松立刻起身,做一个请的手势。

“请公主回家。”陈祝山施施然起身,放下自己原本驾着的腿,斗篷将他整个人笼罩住,遮掩住他的笑容,连同沸腾的血,一起藏起来。

孟知语坐在那儿,她自嘲地笑了笑,“我是江安侯夫人。”

陈祝山已经迈开步子往前走,长松身后的人低着头,往她走了一步。

局势不容拒绝。

阿幸看出了他们之间的剑拔弩张,因为火光已经落在眼前。

阿幸是一个识时务的人,她劝知语:“小姐,你别这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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